
首席规划师的乡村体验
“我可以试一试在墙上画一个泰迪熊,让后再用稻草给孩子们做一个鸟窝和大树。” 荣耀在贵州苗族雀鸟村寨的村学前班的墙上做的设计和构思。经过了一个下午城里孩子和家长的努力,他们居然给寨子里的学前班装饰了一面墙,并用废弃的邮筒给孩子们做了一个书架。
负责泰迪熊和整理设计的荣耀,毕业于上海同济大学规划专业,现任上海一家规划事务所首席规划师。装饰板墙的经历,让荣耀找到了在大学画板报的感觉,而他这几天在雀鸟苗寨的农耕和文化体验,让他真正的找到了一种“乡愁。”
荣耀出生在浙江绍兴 小镇,虽然童年没有完全的乡村生活,但是小镇附近的鱼米之乡和街坊乡情的相互熟悉、寒暄的浓浓乡情印在荣耀的心里,让他感觉一种温暖和安全。毕业以后,荣耀留在了上海工作、成家,乡村中的彼此熟悉与信任的联系却在城市中望尘莫及,荣耀有一些失落。喜欢旅游的他也去过许多开发后的乡村景点,他的乡村联系停留着住民宿酒店、吃一顿乡村大餐的基础上,因此2014年跟着登龙团队的全新生态乡村体验,让荣耀真实地找到了同当地人和土地的互动。
在水稻田中帮村民收割稻米,在水田的水中”浑水摸鱼“, 在田边架起柴火,一起烧烤,这是村民与外来的城市体验者们最惬意的时刻。在村子里拾阶而上,荣耀变得像孩子般的兴奋与激动,雀鸟苗寨原生态的古朴与自然的布局,邻里间和谐而融洽的关系,让他感到一个真实而生动的乡村。作为专长为城市规划的规划师,荣耀萌生的一定要为当地的村民、为乡村做一点事情的想法。
荣耀开始了解这次乡村深度体验与亲子旅行的组织方——登龙自然体验,并开始做起组织方的热心志愿者和自然体验活动的忠实粉丝。他感受到了这种深度体验与以前他参与的乡村观光的本质不同,唯有真实地体验当地人的生活、生产方式,与当地的村民零距离交流,才能够理解乡村的本土智慧,理解当地水稻鱼米共生的整体性。
这是荣耀第一次参加乡村深度体验的亲子旅行,他体会到整个活动背后设计中的意图。在一个星期的活动中,参与者不仅被分配到苗寨普通村民相对“简陋”的家中,孩子被分配各种“任务”,喂猪、帮助主人准备早餐、一起到水田收割、摸鱼、溯溪捡垃圾,最后给团队分配了一项任务,为当地的学前班装饰教室并制作一个书架拜访各位参与者从家里带过去的礼物,绘本书籍。本来是想让孩子接受乡村教育的荣耀,在绘制彩绘墙的时候,找回了当年读大学时候的踌躇满志的青年模样,作为一个城市规划师,在工作中常常会遇到一些无奈的决策,本来一片非常生态的湿地,在开发商的要求下,会被“改造”成楼盘或者购物中心,上海周边的乡村旅游,虽然舒适,但是却缺乏原本乡村的味道,乡村生活成了一种”表演“,除了景色,游客看不到乡村原本的生活,邻里之间关系,这个旅行也会让人审美疲劳,被改造的精致乡村给人留下的映像如同一场华丽的梦一样。
荣耀开始支持这个小团队——登龙云合,刚开始就是一个单纯的想法,跟着登龙走遍中国西部更加原生态的村落,让孩子接触更多保留完好的乡土文化。荣耀的孩子小苹果成了登龙自然体验活动的忠实参与者,几乎所有的活动,她都参与了。荣耀觉得,为孩子播下一些生态与环境的理念是种子,也许在她们成人的时代,就会有更多的开发商会珍视生态与环境保护的重要性,
也许自然感应到了荣耀的心意,2015年的春天,做为规划师他同登龙云合团队被丹巴县旅游局邀请,做丹巴中路乡乡村旅游发展规划。这次经历,让荣耀的生活发生了转变。
这是一个美丽的藏族古村寨,全乡五个村共1500户还保持着完整的农耕生活方式。这也是一个特别的民族村落,聚居着最早同汉族、羌族交互融合的嘉荣藏族。同其它的藏族不同,嘉荣藏族有着他们独特的语言和服饰已经信仰,这个乡正面对着墨儿多神山,千年的守护让村子的环境非常好。在项目考察的过程中,荣耀和团队成员走访到了整个村子山坡最上方的一栋房子,发现这栋房子同山下已经开始 “改造”的石头房子有很大的不同。这是一个保存完好的丹巴民居,三层楼的格局,地下猪圈和天台保持着一种当地生活方式的原朴性,古老的石头机理诉说着她的智慧与阅历。
听这栋房子的邻居说,主人上山砍猪草去了。而他们正和住在山顶的几户住户一样,打算举家搬迁到山下,用老房子的石材修一栋新的房子,然后开始做旅游接待。天生对建筑敏感的荣耀,有了一种深刻的遗憾和惋惜的情感,这栋看似荒弃的藏式老宅,虽然千年守护着对面的神山,却也抵挡不了现代化的”方便“给人带来的诱惑与改变。主人觉得住在山上,交通不便,游客无法上来,加上阳光不好、孩子们又都到山外打工去了,夫妻两人守着一栋老宅,显得有些荒凉。
然而从现代化走进村子的荣耀却非常喜欢这栋老宅,无论是她的视野、景观、门窗、房间布局都不像村里已改造的藏家民宿,还保留着她原始古朴的结构和状态,并且同周围的田地、山丘浑然天成,没有一块石头显得突兀与造作。木质的窗户镶嵌在高大的石墙上,透过不大的窗户,就可以远眺对面的神山,与雾缭绕,也可以俯揽山下的散落的藏寨,升起袅袅炊烟。
身为一个规划师,荣耀喜欢从乡村整体的感觉去审视、理解、阅读这个村落带给他的感觉和体验。变迁的趋势势不可挡,山下许多户已经开始“改造“民居,但是无论是材料的运用、内部的设计都显得同村庄的质朴格格不入。水泥的屋顶,简单的墙面,以及内部的结构,完全失去了丹巴乡村藏寨民居的特点,过去的老宅如同从这篇土地上长出来的”蘑菇”,让人欢喜却不会让人感到突兀,而现在大家散乱开发下的藏家民居,似乎像森林中突兀出来的塑料花朵,让深谙乡村古朴之美得荣耀常常有一种扼腕叹息之痛。
荣耀在邻居切翁家闲坐,切翁说起山上的几户老邻居几乎都已经搬下了山。他们家是因为家中的以为修行人他的弟弟喜欢清静,在国外教书育人,特别写信给大哥,劝说家人要守住土地,守住清静,不要急着搬迁。看着对面这个保存完好的老宅,荣耀觉得保留她原来的风貌对整个乡村有着某种象征性的意义——与其让这栋老宅面临 “拆迁”的命运,不如同房子的主人商量,把房子租下来,另谋生存方式。